1.
翔平さん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大部分和他认识的人也都是如此评价他的。我最初印象中的他,大多时间都很活泼,对待新来的同僚总是很友善,会主动拉近彼此的距离缓和气氛,让对方迅速融入群体之中,在和他几乎形影不离却总是沉默寡言的树さん的衬托下,他的热情就显得更甚了。
而我内向慢热且我行我素,不喜欢自己的步调被边界感差的侵入者打破,所以很多时候我会对过分外向热情的人敬而远之。意外的是,在练习室中虽然翔平さん总是争当气氛活跃者,却也是个很有分寸很会看眼色的人,这种能把精力和热情释放得恰到好处的能力不是谁都会有的,因此,我不由得对他生出了几分敬意与好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主动向他靠近。
和翔平さん真正熟识起来是到一起给 GENERATIONS 前辈们做支援舞者的时候。当时因为我们五个人都还是未正式出道的 EXPG 学员,在前辈们做候场准备或者拍花絮物料的时候,我们只能尽量躲开,或在与前辈们不同的空间进行准备工作。长时间的共事加深了我们与彼此之间的牵绊。
跟随着 GENERATIONS 前辈们一起奔波的确劳顿疲惫,但四位年长的支援成员对我都很好,比如大树さん会把条件有限的酒店房间中最舒服的枕头让给我,翔吾さん会把便当中最好的食材分给我,树さん会在我跳不好某段舞蹈时默默陪着我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翔平さん会在我最低沉的时候说一些段子或做一些诙谐的事情来调动我的情绪等等 —— 不知是不是五人中末子的身份、我讨喜的外貌以及安静腼腆的性格给了几位哥哥们一种我很弱势的感觉,他们对我的照料可谓是无微不至,而我只会用努力、尊敬和乖巧这样笨拙的方式去回报他们的善意与关照。
辛苦是那段时光的主旋律,但也有许多平凡细琐却快乐的回忆与之合奏。这些经历与记忆,构成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加深对他们了解的过程中,我逐渐认识到我与树さん是有许多相同之处的:我们都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坚持以自己的节奏行事,都喜静少言,在人际关系中大多处于被动的一方,都不擅长坦率地向他人展露自己的感情 …… 正因如此,我很好奇与我在性格上如此相像的他,是如何以及为何让看起来与他迥然不同的翔平さん进入他的世界,并建立起如此坚固的友情的。
后来大树さん成功进入了 EXILE ,我们四人也很巧合地又被安排进了同一个组合企划。因为有过之前一起做支援舞者的经历,组队初期我们四人在整个组合中自然会显得尤为亲近。但随着更多成员的陆续加入以及经过多次的武者修行,这种局面渐渐不复存在 —— 翔吾さん与和他同龄的朋友北人さん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也更经常和壱马さん以及队内同龄成员一起行动,我们都有了对各自来说更为合拍的伙伴。曾经亲密无间的支援舞者四人,只有树さん与翔平さん一如从前。
2.
在辈分关系十分严格的这个国家,像翔平さん这样过分不拿前辈架子以至于总能被 “ 以下犯上 ” 的人是在少数的。
THE RAMPAGE 之中,翔平さん在辈分上属于中游。因为他随和的性格、会调动气氛以及队内艺能担当的定位,比他年长的人会很乐意主动逗他玩儿,和他同龄的人更是无所顾忌地拿他开玩笑,而比他年少的人也会仗着他脾气好而大胆地调侃他。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他在队内是很受人喜爱的存在。
在龙、昂秀和拓磨经常打破前后辈关系和翔平さん打成一片时,我默默地在心里给他们三人打上了 “ 幼稚 ” 的标签。对待翔平さん,我依旧保持着口头和行动上应有的尊重,就像全日本所有懂事听话的弟弟一样,很少会有逾矩之举。在每次翔平さん被他们闹得收不住场面时,他甚至会拿我作为榜样,假模假式地教训他们应该向我看齐。每每听到他这么说,表面上我虽不露声色,内心却的确是开心的,毕竟被这样当作正面例子,总归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除了本身就对通过 “ 以下犯上 ” 来获取乐趣这件事不以为意之外,我也有在刻意维持自己规矩的后辈形象,特别是在大众面前,因为我深知,在外人看来,我帅酷不羁的外在条件与乖顺的内在气质之间的矛盾感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这样做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我第一次尝到调侃翔平さん的乐趣是在某次公开的放送中。
当时为了给放送增添综艺效果,我听取了坐在身边的队友的建议,不带尊称直呼了翔平さん的名字。果不其然,他佯装生气地对我喊出了一般只会出现在其他队友与他对话中的常用语句: “ 喂!我是前辈啊! ”
大家因为我 “ 出格 ” 的举动和他夸张的反应笑成了一片,我也笑着回过头去看他。翔平さん的眼睛亮亮的,脸有点红,表情带着不知有几分是真的委屈。我的心头不由得涌上了一股微妙的愉悦感,让坐着的我浑身变得轻飘飘的,笑容也不自觉地一直挂在脸上。
毫无疑问,他独特有趣的反应是令我愉快的原因之一 —— 这点和其他所有喜欢打趣他的人一样 —— 但更多的,是 “ 欺负 ” 他这个行为本身让我感到快乐。这是被翔平さん当作礼仪模范时获得的快乐所比不上的。这是欣喜,就像我在买手店中发现了特别合我心意的衣服或鞋子时的喜悦一样,这种喜悦会驱使着我不停去寻找更多好看的衣服鞋子来将这种积极的情绪一直保持下去。
所以从那之后,无论是在公众前,还是在私下里,我也开始时不时地对翔平さん “ 以下犯上 ” 以延续那种特别的愉悦感,他也从未真的向我发过火。我绝非因为讨厌他才去 “ 欺负 ” 他的,而是我发现,对于对用直白的语言来传达感情还尚存羞耻感的我,这未必不是一种向他表达好感的绝佳途径。
更何况,我也只会对他用这样的方式来展现我的喜欢。
3.
结束巡演后我们通常会去居酒屋庆祝一番,同时释放掉在这期间积攒下的压力。
酒过几巡,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醺醺然。我将上半身靠在后面的墙上,有些迷茫地望向酒桌的对面 —— 翔平さん正在用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表演着 Gag ,壱马さん坐在他身边被他逗得拍掌大笑,树さん被端着的酒杯遮住了半张脸,但也能看出来在刘海阴影中的双眼是弯着的。
我想起翔平さん曾说过,如果没有以 THE RAMPAGE 出道,他可能会去做一名搞笑艺人,只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给大家带来开心和幸福的人。或许是我做不到像他那么利他的缘故,与他认识这么久,我时常还是会惊叹他这份坚定的服务精神与自我奉献精神。 “ 欢乐 ” 与 “ 有趣 ” 是他的代名词,似乎是为了不辜负这两个撕不掉的标签,他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热情给他人送去快乐。
大概是翔平さん注意到我逐渐放空的目光,他停下动作向我投来了问候: “ まこっちゃん喝醉了么? ”
我摇了摇头。
翔平さん明显已经喝到了高兴的量。他迈着混乱的步伐向我撞过来,坐到我身边后又一把搂上了我的肩膀,我们俩之间的距离瞬间被他亲密的举动缩短 —— 喝醉的人确实很难有正确的距离感,无论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心理意义上的。
“ まこっちゃん,我其实很开心哦。 ” 翔平さん的脸颊透着酒醺的粉红,眼中的星星点点是从居酒屋天花板投射下来的灯光 —— 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在放送中欺负他的时候。
“ 看出来你很开心了,翔平。 ” 我借着热闹的气氛故意直呼他的名字。
“ 你知道为什么么? ” 翔平さん歪着头用右手托住自己的脸。他的长相其实是有些幼态的,再加上偏小的身型和因为醉酒变得柔和的神情,就更像个懵懂的小孩子了,根本看不出他比我年长。
“ 不知道。 ”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将身子转向他,歪着头,把左肘抵在桌面上,用左手托住脸。
他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 因为感觉まこっちゃん终于愿意和我亲近了呢。 ”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自觉地放下手坐直了身子,翔平さん原本放在我肩头的手顺着我的背滑了下去。他好像并不在意我这般动作,又继续说了下去。
“ 也不是说之前和慎关系不好,可慎总是很乖的样子,明明外表看起来不像乖小孩来着 …… 反正就是觉得你和我之间好像隔着什么东西一样 …… 但现在你也会和我开玩笑了,让我有种まこっちゃん在向我走来的感觉,我真的很开心 ……”
我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翔平さん对于我和他的关系是这样的看法。
“ 而且啊, ” 他伸手拿过自己杯子,喝了口杯中装的玫瑰味啤酒, “ 我一直都知道的,まこっちゃん的玩笑是まこっちゃん展现爱的一种方式 …… 我不会真的对まこっちゃん生气的 …… 而且まこっちゃん是很容易害羞的人,只会用很含蓄的方法去表达自己的好感 …… 所以没关系的,我都知道的。 ”
被说中本质的我有一刹那的晃神。
我从不会主动去寻求他人理解,很多时候,我都秉持着 “ 他人没有义务去理解我 ” 的观念行事。这样的我,却在不经意间获得了理解,心中因此掀起的熨帖之感是实打实的。
可翔平さん坦诚的心声犹如冬日里燃烧的篝火,因为温暖而令人心生向往,但靠得太近又会被热烈滚烫的火焰烧伤。我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我再醉得狠一点,大概就能丢下矜持,与翔平さん道出内心的想法了吧。
但当下,我只能握住他的手腕,试图通过相触的皮肤和掌心的温度向他传递着我翻涌的内心,并用转移话题的途径让我俩之间的对话进行下去。
“ 虽然翔平さん在人前总是很积极、精力很旺盛的样子,实际上也会疲惫和难过吧? ” 我问出了一个我知道答案的问题, “ 有时候请先优先考虑下自己的感受吧。 ”
翔平さん并没有立刻对我的话做出回应。他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流过了什么我未能捕捉到的情绪,然后他眯起眼睛,嘴角上扬,用两臂环上我的脖颈把我拉向他。他凑近我的耳朵,耳廓的温度因为他鼻息呼出的热气而逐渐上升。
“ まこっちゃん果然帅气细心又温柔啊。如果必须在队内选一个交往对象,我是真的会选まこっちゃん的。 ”
对面的壱马さん和树さん低着头正在聊着什么,其他的队友三三两两地在酒桌周围乱成一团。各种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我的脑袋有些发昏。即便如此,在我胸腔中轰隆作鸣的心跳声还是震得我鼓膜发痛。